从政界新星到流落街头
2000 年左右,警方搜查一名知名毒贩时在现场发现了史密斯,他的长相很年轻,说话口齿伶俐,身材瘦削。
当时的他已经深陷毒品的深渊,警察们经常和他聊天,督促他应该去找人帮他戒毒瘾,但史密斯一开始拒绝了:
他的日子被赚钱占据,只要赚到钱就拿去吸毒,他不租房子,就住在街上,有时候靠着捡垃圾来饱腹。
史密斯并非生来就染上毒品,流浪街头;实际上,他在多伦多出生,洛杉矶长大,读完高中后搬到了他母亲生活的 BC 省维多利亚。
顺利毕业后他找到了正经的工作,甚至可以说是事业有成,他从狱警做起,在进入行政部门后跳槽到了省政府,不仅参与到温哥华冬奥会的申办,还曾经作为 BC 省代表团的一员前往布拉格,和亨利·基辛格(Henry Alfred Kissinger)有过交谈。
图源:The Globe and Mail
一切都对彼时 28 岁的史密斯非常友好,这名年轻人向内阁大臣提供建议的同时,还向记者和自由党的内部人士们展现自己的风趣幽默,他每天参加不同的晚餐,发挥自己能说会道的本领。
是什么让这个看起来有着光明未来的年轻人成了一个流浪汉?
在一家俱乐部,有人推荐史密斯尝试可卡因,他马上爱上了这种感觉。
接触可卡因一段时间后,在一次“购物”时,毒贩子推荐他尝试冰毒,他立刻沉迷在这种更加刺激的感觉中,将可卡因抛到脑后。
与此同时,冰毒也彻底毁了他的职业生涯,甚至是日常生活:
2004 年加拿大国庆日,他在一次缉毒行动中被捕,上了新闻。
次年,他再次因为被两名男子用撬棍殴打而成为新闻人物,这么多年过去,当时的伤疤仍然清晰。
在接下来的四年里,他搬到了温哥华市中心的东区,这里聚集了很多沉迷毒品的流浪汉,他混在其中靠着做骗子来赚钱,有时候他会因为这份“工作”陷入危险,鼻子被打断、或者被防熊喷雾喷在脸上。
图源:The Globe and Mail
除了有时候难得凑了点钱可以住一下酒店,他大部分时间住在街头,或者租个集装箱,他还在这期间进过监狱,甚至还遇到过曾经是他同事的狱警或者被他看守过的囚犯 – 其中一个人打断了他的下巴。
当时,一名认识史密斯的警察告诉他,这样下去你会因吸毒而丧命,也是在他的帮助下,史密斯在温哥华枫树岭的一家小型戒毒中心终于摆脱了他的毒瘾。
他在解毒成功后,把自己的经历做成了事业,在 BC 省多个戒毒项目中担任过一些职务,这些机构里的很多人都很敬佩他,因为他自己尝试过上瘾和戒毒,他对一切都很清楚,不会“被蒙骗”。
然而,在 10 年的时间里,史密斯感到越来越失望,很多戒毒治疗中心可以说是敷衍了事:
执照要求无法满足
没有培训过的工作人员
缺乏对客户的评估
缺乏对客户健康数据的收集
缺乏在治疗结束后帮助他们出院的准备
“安全吸毒”太荒谬
实际上,史密斯的理念和 BC 省政府完全不同:
对于毒品,BC 省政府相信比起帮他们摆脱毒瘾,更好地解决方法是让他们可以“安全吸毒”,以减少因吸毒而造成的感染或过量致死。
干净的注射器、止血带、吸毒用具和缓解吸毒过量的纳洛酮,甚至在近些年来开设“安全吸毒站”,这一切都让史密斯感到荒谬:
图源:The Globe and Mail
作为一名亲身体验过毒品对他人生的巨大破坏,体验过戒毒对他的改变的人,他强烈反对这种观念,并认为 BC 省政府已经成为了“毒贩”。
“将毒瘾称为一种慢性病,并接受一些人会永远吸毒,这是把他们当成无法治愈的癌症患者,然后告诉他们:很抱歉,但我们只能提供给你舒适的临终关怀。”
他的观点收到了重视,阿省的联合保守党联系了史密斯,希望他可以帮助阿省改善戒毒治疗系统。
2019 年,史密斯在抵达阿省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搞清楚阿省的戒毒中心等机构有多少床位,然而没有人知道答案。
为此,他和朋友去了所有他能找到的戒毒中心,一一统计床位和使用情况,他发现,由于成本高昂和官僚主义的阻碍,很多床位即使空出来也没有人使用:
阿省的戒毒系统是一个粗糙拼凑物,想要拯救崩溃的系统?他们根本没有一个系统!
在阿省的四年里,据联合保守党透露的数据,他们已经建造或资助超 725 张床位,空出了一万多个额外的空间,增加了 55%。
对成瘾治疗的重视和投入也日渐增加,原本负责这方面的部门只是卫生厅下的一个小分支,目前,他们已经成为阿省政府的第七大部门。
今年 4 月,省政府宣布将会成立阿尔伯塔康复局(Recovery Alberta),专门提供成瘾和心理健康服务,以及加拿大卓越康复中心(Canadian Centre of Recovery Excellence),负责整理收集与成瘾治疗相关的研究。
在阿省的成瘾治疗系统里包括了多个环节:
导航中心:帮助无家可归者和有毒瘾的人找到庇护所、申请社会救助、补办身份证件和获取戒毒药物。
图源:The Globe and Mail
监狱康复中心:阿省监狱中设立了康复中心,在里面犯人会获得更好的生活质量:私人房间、床铺、衣服、健身区、披萨,甚至有唱 K 之夜。
但是,如果想要享受这种生活环境,就必须参与大量戒毒治疗,其中 35 岁的罪犯说,他已经开始戒酒 8 个月 11 天了,这是他 13 岁以来坚持最久的一次。
治疗社区:这里是一个专门为戒毒人群打造的社区,不只是为了帮助他们戒毒,也是让他们在摆脱毒品后可以过上健康的生活:
在这些社区中,配备了一些娱乐设施、自助餐厅和大型会议室,在一些人准备离开时大家会聚在这里庆祝他们成功“毕业”。
图源:The Globe and Mail
社区内分不同阶段,一些完成戒毒进度更多的人可以获得私人房间,还带独立卫生间,并成为一些新人的导师。
史密斯还提到,这些居民们不允许使用毒品和酒精,但可以适当吸烟,使用戒毒药物。
社区还会提供认知行为疗法和辩证行为疗法,有医疗人员随时待命,工作人员也会根据居民的情况决定他们的住房和治疗结束日期。
史密斯认为,在一些案例中应该有政府的介入:在成瘾者不愿意的情况下为他们提供治疗 – 目前阿省正在制定一项名为“同情干预”的法律,拯救那些对自己或他人构成危险的人的生命 – 而不是让他们在毒品或酒精里沉沦丧命。
然而,在加拿大,史密斯这样的观点和行为必然会引起极大的争议,有人认为他这些措施不会带来任何好的改变,因为 2023 年是阿省毒品致死数量最多的一年,有 2,051 人因吸毒过量而丧命。
图源:The Globe and Mail
对此,史密斯认为这是因为有大量卡芬太尼(是普通芬太尼的 100 倍)流入阿省的埃德蒙顿,而批评者利用这一点来诋毁阿省的戒毒治疗模式。
“他们只是持不同想法,因此批评我们的模式对他们有利。”
还有一些相关行业的专家认为史密斯完全是根据自己的经历来推出这些措施,一名阿省的著名戒毒医生埃斯特·泰尔费瑟斯认为,史密斯忽略了戒毒并非是一个戒毒-康复的直线过程,很多人会毒瘾复发,他们背负着创伤和精神疾病:
而成功摆脱毒品困扰的史密斯自己有着舒适的成长环境和优秀的职业技能,在戒毒后他可以很快找到新的工作,开启自己的事业。
对于政府开设的治疗社区,她评价就像是开了一家沃尔玛,希望人们买完东西就可以走。
但史密斯坚信,毒瘾可以根治,只要方法对。
很多医生和专家对两个派系之间的争斗都站在中立的位置上,一名安省戒毒医生梅尔登·卡汉认为,一些人无法坚持长期的戒毒过程,而且运营这种社区很昂贵。
卡汉认为无法长期戒毒的人也应该享受康复计划,同时,安全供应(毒品)和戒毒治疗应该同步进行,而不是只采取其中一种。
其实,阿省目前也有发放干净注射器和纳洛酮,并设立了七个受监管的吸毒点。
两派人士都想要帮助那些受毒瘾所困的人,但史密斯认为,对方阵营只是在庇护这些吸毒者,给予一切却不要求任何东西,认为吸毒是他们应有的权利,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 因为他们是受害者。
他们并没有考虑过人类可以从困境中走出来,而史密斯自己在现在回顾街头流浪的生活时还能够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当时对离开这种困境、远离毒品的渴望。
现在史密斯有能力帮助更多人走出困境,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致力于让他们有同样的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信源:The Globe and Mail